剪不斷 ,理還亂
童年時代要理髮必須找老爸御用的台山老师傅, 他老人家總是休闲的,慢条斯理的,享用他的水煙----- 一根粗大的竹桿, 釘上个铁罐, 另加一支小管子, 用來塞烟絲. 点燃烟草就靠一柱香. 他沈醉在那吞云吐霧的時刻, 整个世界都停頓下來等, 聆聽竹管裡江濤洶湧的咆哮.
長得不夠高的颜客, 只好坐在椅上另加的一塊木板. 他的主要器皿是个金屬的迷你剪草机, 它長期被高原天氣冷得冰凍. 開工時, 他却毫不犹豫把它塞到你後頸,令你措手不及 ,稍有下意識的闪縮 ,就会换来責備. 揮髪佬總愛講一些民间故事傳奇,如薛仁贵, 方世玉之類. 精彩之處,他自己也眉开色舞, 口水横飞.
最后他会替你刮臉, 先在皮帶上霍霍磨利那把剃刀 ,然後讓它在你面上浮游, 包括耳朵外環, 额头, 甚至眉毛與眼睛中间的一小撮空间. 最令黃毛小子高興的自然是刮那还未冒出的胡鬚, 虚荣的感覺到自己已幾乎長成扎鬚大漢. 偶然也羡慕那些在樹下剪的, 因為據説他们可以自由翻看箱子裡的连環图.
厌倦了台山長老的一成不变, 就开溜去光顧别人. 第一深刻印象就是味道, 單單那股焚香, 就可催人入睡. 他的收音机音量大 ,略嫌刺耳, 尤其是鼓声緊湊時, 令人心跳加速. 男女对唱.今人想像到膠园裡的情侶 ,男的虎背熊腰, 女的珠圆玉润 ,在樹林中追逐, 踏平無数花草 ,美人又在大樹下作出欲迎还拒的挑逗, 男的痴痴呆呆, 醉了,儍了, 也只有那麼憨居的男生會騎騾趁墟, 走多遠就唱多久.
加入上班一族時 ,犮型自然马虎不得 . 我的理髮師都喝过洋墨, 每年都到国外参观犮覧, 覌摩新產品, 新傾向, 新潮流那种. 你的髪型可作十八变 ,或燙, 或染 ,金色, 红色, 或扁平, 或衝冠, 像绅士, 像公爵, 任君选擇. 但價錢不菲, 还得預約.
近期三千煩惱骤減, 青絲变銀, 更像鐵線 ,再贵的发廊也無髪可施, 只好重返理髮店, 但黃飞鸿式的專门店已難觅, 惟有勞煩那些飘洋过海來的外国髮匠. 環境不一样了, 他们聼的是北方歌曲 ,注重旋律,當然有美妙如天籟的女高音, 也不乏單單襄王有意的愁悵 ,幽幽怨怨的傾訴 ,更有成群的大匯合, 沸沸騰騰的街舞. 雌雄各佔一方, 炫耀 , 挑剔,和劉三姐对唱有異曲同工之妙. 娱乐之外,还需忍受外劳用膳後洗手不淨 的後果所侵犯, 藉此洞悉他们之前他们之前享用的魚头或羊肉, 他們一揚手 就溢出腋下渗出的異味, 所幸他们都講究速度 就算空氣污染指数飊高 ,十分钟后就可重见光明, 吐氣揚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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